他讓失傳逾百年的開化紙重現(xiàn)人間
——記民建會員、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傳承人黃宏健
發(fā)布時間：2020-07-24 11:00: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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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
紙是中國四大發(fā)明之一，自問世以來，成為世界各國保存文化、傳播文明的載體。明清時，最頂級的書籍用紙叫開化紙，產(chǎn)于開化，貢給皇家，用于重要典籍的出版，比如《四庫全書》《康熙字典》等。開化紙細膩潔白、薄中見韌，紙張壽命長達千年，現(xiàn)代工藝生產(chǎn)的紙張也難以媲美。可是大約在百年前，開化紙的生產(chǎn)技藝就失傳了。1940年，時任上海文史館館長、商務印書館董事長張元濟曾說：“昔日開化紙精潔美好，無與倫比，今開化所造紙，皆粗劣用以糊雨傘矣。”
70多年后，在開化，一位叫黃宏健的人造出了新開化紙。
千尋萬找，只為一“紙”傳說
在黃宏健成功以前，開化紙是傳說般的存在。
無數(shù)典籍文獻不吝贊美之辭記載了這種昂貴的紙。在著名的圖書館、博物館和藏書家手中，還有一些價值連城的開化紙古本。可是，沒人知道這些名貴的紙是怎么做出來的。
2010年，因孩子上中學需要陪讀，黃宏健在開化縣城開了一家小飯店，結(jié)識了一幫舞文弄墨的朋友。那時，以開化紙為歷史淵源衍生出的開化貢紙制作技藝，剛剛被列為浙江省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項目。一時之間，開化紙成為小城的熱門話題。除了本地作家以開化紙為題材創(chuàng)作小說外，還有老板拿出幾十萬元聘請安徽宣紙師傅重新制作開化紙。不過，宣紙師傅在浙江圖書館看過開化紙的樣本后，直言“搞不出來”放棄了。
開化紙真的失傳了嗎？黃宏健不甘心。
黃宏健祖上幾代人都曾以造紙為生，他也聽老人講過，家里生產(chǎn)的紙很白很白，運到常山縣球川鎮(zhèn)去賣，給別人修家譜用。黃宏健只有初中畢業(yè)，當過水電工、開過服裝店，輾轉(zhuǎn)干過很多行當，但依然夢想著找回造紙技藝。
于是，他將飯店交給妻子料理，自己反復查閱開化紙的相關史料，每天開著小車，從周邊一兩公里開始，尋訪開化還會造紙的老工匠，搜集整理開化古代造紙的信息。可是黃宏健能尋訪到的開化造紙者，都如同張元濟所說的那樣，只能生產(chǎn)低端紙。不過依然有收獲，黃宏健遇到一位80多歲的老紙匠，他說：“這些技術(shù)以前對兒子都要保密的，現(xiàn)在告訴你。”
黃宏健還多次來到曾經(jīng)的紙交易市場球川鎮(zhèn)，找到當年最大紙?zhí)柕暮笕耍稽c點了解紙市當年的盛景。紙?zhí)柕暮笕烁嬖V他，以前天氣好的時候，溪邊曬滿了白花花的紙張。在史料中，黃宏健看到過康熙年間開化教諭姚夔寫過一首《藤紙》，有“金溪一夜搗成雪，玉版新添席上珍”一句，將當年溪水兩岸造紙的景象描寫得淋漓盡致，也和紙?zhí)柡笕说恼f法互相印證。
黃宏健說：“按現(xiàn)在的說法，這叫利用日光臭氧漂白，晾曬的還是半成品紙張。用這種方法造紙，紙張白度的穩(wěn)定性好。”他又找到了球川最有名的造紙師傅的后人，打聽晾曬工藝。只不過時過境遷，紙匠的后人也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了。
邊學邊做，全身心投入試驗
經(jīng)過不斷尋訪，黃宏健整理了一疊有關開化紙制作工藝的資料。2012年，黃宏健在自己飯店的廚房里，用高壓鍋等廚房用具，開始試驗造紙。“那個時候造出來的紙，完全不成樣子。工藝不行，原料也有問題。”
為了找回開化紙的制作工藝，黃宏健和妻子關了飯店，在山中一邊過著隱居的生活，一邊閉門造紙。
他找到江西婺源的老工匠，看了完整的造紙工藝流程。在尋訪中，又發(fā)現(xiàn)了當?shù)匾环N叫“彎彎皮”的造紙原料，幾經(jīng)查訪，原來是學名為北江蕘花的植物。這是開化紙的重要原料。
后來，他搬到了華埠鎮(zhèn)一個農(nóng)莊里，在大山深處，白天琢磨造紙，晚上看書查資料。“每天的工作就是采集各種造紙原料，然后一遍遍試驗。”
黃宏健說，因為只有投入，沒有經(jīng)濟來源，夫妻倆打拼二十多年的積蓄全花完了，只能靠貸款維持。
一段時間后，他們造出來的紙是越來越好了，可是距離真正的開化紙，還有很大的距離。問題出在哪兒？原來，開化紙珍本都是文物，黃宏健真正見過的開化紙少之又少。
由于開化紙代表中國書籍印刷用紙最高水平，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的研究和復原工作迫在眉睫。開化縣委、縣政府高度重視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的傳承與發(fā)展，2013年成立開化縣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研究中心。同年，在開化非遺中心組織下，黃宏健才得以在浙江圖書館摸到開化紙珍本。
藏書家楊子文從新聞上得知開化有這樣一位一心復興開化紙的人，就帶著一本開化紙古書來訪。兩人交流甚歡，楊子文以書相贈。這本書也成為黃宏健翻閱最多的樣本。2016年，他又有機會到北京國家圖書館，翻閱四庫全書原本，進一步詳細了解開化紙。
為解決技術(shù)難題，開化還與國家圖書館和復旦大學中華古籍保護研究中心對接，尋求技術(shù)支持。2015年7月，復旦團隊的加入幫了黃宏健大忙。復旦大學原校長、中國高分子化學領域的首席科學家楊玉良院士在2014年卸任后，全身心投入中國古籍保護事業(yè)，成為了開化紙的顧問。2017年3月24日，開化紙研究實驗室·楊玉良院士工作站在開化縣正式啟用。
復旦團隊為黃宏健提供了現(xiàn)代科技的支撐。開化紙的復興在黃宏健的摸索中，進入了實驗室階段。傳統(tǒng)工藝模棱兩可的表述轉(zhuǎn)化為實驗室的準確數(shù)據(jù)。初中畢業(yè)的黃宏健也開始自學《植物纖維化學》，系統(tǒng)學習造紙原理，“和專家交流，也要有點基礎才行，他們和你說羥基、羧基、黏合度，不懂怎么行？”
在楊玉良的號召下，復旦集合了化學、植物、文博、實驗室、圖書館、索引等跨學科團隊，為古籍保護開展各項基礎研究。在復旦技術(shù)團隊的支持下，開化紙產(chǎn)于開化的歷史文獻和實證研究有了基本的定論，通過多種技術(shù)手段，基本確定開化紙的原料以及理化數(shù)據(jù)，開化紙傳統(tǒng)工藝和試制開化紙紙樣的各項特性取得了突破性進展。如今，黃宏健造出的開化紙紙性已和古代開化紙高度接近。
2017年，開化舉辦了開化紙制作工藝及開化紙本文獻國際學術(shù)研討會，楊玉良驕傲地向各國專家宣布，黃宏健制作的開化紙的壽命至少可達2800年。在研討會上還展示了首張開化紙制作的銅版畫——齊白石畫像。打開黃色的封面，但見該銅版畫約四分之三A4紙大小，栩栩如生，非常精美。
黃宏健說：“我們接下來要加強品控，建立質(zhì)量鑒定標準。”在開化縣華埠鎮(zhèn)開化紙研究中心，新的廠房正在建設中。從實驗室到規(guī)模生產(chǎn)，黃宏健還有很多工作要做。讓開化紙打開國際市場，是黃宏健下一個目標。“說到底，不能糟蹋開化紙啊！”黃宏健說
70多年后，在開化，一位叫黃宏健的人造出了新開化紙。
千尋萬找，只為一“紙”傳說
在黃宏健成功以前，開化紙是傳說般的存在。
無數(shù)典籍文獻不吝贊美之辭記載了這種昂貴的紙。在著名的圖書館、博物館和藏書家手中，還有一些價值連城的開化紙古本。可是，沒人知道這些名貴的紙是怎么做出來的。
2010年，因孩子上中學需要陪讀，黃宏健在開化縣城開了一家小飯店，結(jié)識了一幫舞文弄墨的朋友。那時，以開化紙為歷史淵源衍生出的開化貢紙制作技藝，剛剛被列為浙江省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保護項目。一時之間，開化紙成為小城的熱門話題。除了本地作家以開化紙為題材創(chuàng)作小說外，還有老板拿出幾十萬元聘請安徽宣紙師傅重新制作開化紙。不過，宣紙師傅在浙江圖書館看過開化紙的樣本后，直言“搞不出來”放棄了。
開化紙真的失傳了嗎？黃宏健不甘心。
黃宏健祖上幾代人都曾以造紙為生，他也聽老人講過，家里生產(chǎn)的紙很白很白，運到常山縣球川鎮(zhèn)去賣，給別人修家譜用。黃宏健只有初中畢業(yè)，當過水電工、開過服裝店，輾轉(zhuǎn)干過很多行當，但依然夢想著找回造紙技藝。
于是，他將飯店交給妻子料理，自己反復查閱開化紙的相關史料，每天開著小車，從周邊一兩公里開始，尋訪開化還會造紙的老工匠，搜集整理開化古代造紙的信息。可是黃宏健能尋訪到的開化造紙者，都如同張元濟所說的那樣，只能生產(chǎn)低端紙。不過依然有收獲，黃宏健遇到一位80多歲的老紙匠，他說：“這些技術(shù)以前對兒子都要保密的，現(xiàn)在告訴你。”
黃宏健還多次來到曾經(jīng)的紙交易市場球川鎮(zhèn)，找到當年最大紙?zhí)柕暮笕耍稽c點了解紙市當年的盛景。紙?zhí)柕暮笕烁嬖V他，以前天氣好的時候，溪邊曬滿了白花花的紙張。在史料中，黃宏健看到過康熙年間開化教諭姚夔寫過一首《藤紙》，有“金溪一夜搗成雪，玉版新添席上珍”一句，將當年溪水兩岸造紙的景象描寫得淋漓盡致，也和紙?zhí)柡笕说恼f法互相印證。
黃宏健說：“按現(xiàn)在的說法，這叫利用日光臭氧漂白，晾曬的還是半成品紙張。用這種方法造紙，紙張白度的穩(wěn)定性好。”他又找到了球川最有名的造紙師傅的后人，打聽晾曬工藝。只不過時過境遷，紙匠的后人也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了。
邊學邊做，全身心投入試驗
經(jīng)過不斷尋訪，黃宏健整理了一疊有關開化紙制作工藝的資料。2012年，黃宏健在自己飯店的廚房里，用高壓鍋等廚房用具，開始試驗造紙。“那個時候造出來的紙，完全不成樣子。工藝不行，原料也有問題。”
為了找回開化紙的制作工藝，黃宏健和妻子關了飯店，在山中一邊過著隱居的生活，一邊閉門造紙。
他找到江西婺源的老工匠，看了完整的造紙工藝流程。在尋訪中，又發(fā)現(xiàn)了當?shù)匾环N叫“彎彎皮”的造紙原料，幾經(jīng)查訪，原來是學名為北江蕘花的植物。這是開化紙的重要原料。
后來，他搬到了華埠鎮(zhèn)一個農(nóng)莊里，在大山深處，白天琢磨造紙，晚上看書查資料。“每天的工作就是采集各種造紙原料，然后一遍遍試驗。”
黃宏健說，因為只有投入，沒有經(jīng)濟來源，夫妻倆打拼二十多年的積蓄全花完了，只能靠貸款維持。
一段時間后，他們造出來的紙是越來越好了，可是距離真正的開化紙，還有很大的距離。問題出在哪兒？原來，開化紙珍本都是文物，黃宏健真正見過的開化紙少之又少。
由于開化紙代表中國書籍印刷用紙最高水平，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的研究和復原工作迫在眉睫。開化縣委、縣政府高度重視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的傳承與發(fā)展，2013年成立開化縣開化紙傳統(tǒng)技藝研究中心。同年，在開化非遺中心組織下，黃宏健才得以在浙江圖書館摸到開化紙珍本。
藏書家楊子文從新聞上得知開化有這樣一位一心復興開化紙的人，就帶著一本開化紙古書來訪。兩人交流甚歡，楊子文以書相贈。這本書也成為黃宏健翻閱最多的樣本。2016年，他又有機會到北京國家圖書館，翻閱四庫全書原本，進一步詳細了解開化紙。
為解決技術(shù)難題，開化還與國家圖書館和復旦大學中華古籍保護研究中心對接，尋求技術(shù)支持。2015年7月，復旦團隊的加入幫了黃宏健大忙。復旦大學原校長、中國高分子化學領域的首席科學家楊玉良院士在2014年卸任后，全身心投入中國古籍保護事業(yè)，成為了開化紙的顧問。2017年3月24日，開化紙研究實驗室·楊玉良院士工作站在開化縣正式啟用。
復旦團隊為黃宏健提供了現(xiàn)代科技的支撐。開化紙的復興在黃宏健的摸索中，進入了實驗室階段。傳統(tǒng)工藝模棱兩可的表述轉(zhuǎn)化為實驗室的準確數(shù)據(jù)。初中畢業(yè)的黃宏健也開始自學《植物纖維化學》，系統(tǒng)學習造紙原理，“和專家交流，也要有點基礎才行，他們和你說羥基、羧基、黏合度，不懂怎么行？”
在楊玉良的號召下，復旦集合了化學、植物、文博、實驗室、圖書館、索引等跨學科團隊，為古籍保護開展各項基礎研究。在復旦技術(shù)團隊的支持下，開化紙產(chǎn)于開化的歷史文獻和實證研究有了基本的定論，通過多種技術(shù)手段，基本確定開化紙的原料以及理化數(shù)據(jù)，開化紙傳統(tǒng)工藝和試制開化紙紙樣的各項特性取得了突破性進展。如今，黃宏健造出的開化紙紙性已和古代開化紙高度接近。
2017年，開化舉辦了開化紙制作工藝及開化紙本文獻國際學術(shù)研討會，楊玉良驕傲地向各國專家宣布，黃宏健制作的開化紙的壽命至少可達2800年。在研討會上還展示了首張開化紙制作的銅版畫——齊白石畫像。打開黃色的封面，但見該銅版畫約四分之三A4紙大小，栩栩如生，非常精美。
黃宏健說：“我們接下來要加強品控，建立質(zhì)量鑒定標準。”在開化縣華埠鎮(zhèn)開化紙研究中心，新的廠房正在建設中。從實驗室到規(guī)模生產(chǎn)，黃宏健還有很多工作要做。讓開化紙打開國際市場，是黃宏健下一個目標。“說到底，不能糟蹋開化紙啊！”黃宏健說
